時空偵探的歷史行腳

►前情提要：為什麼「本能寺之變」會成功？

昨天，時空偵探向大家介紹了「三日天下」的故事主角──明智光秀在織田家的實力以及發動「本能寺之變」的時機。現在，我們就來看看光秀成為「天下人」的黃粱之夢，為何只能維持十餘天就隨即宣告破滅吧！

1582 年（天正 10 年）6 月 2 日，明智光秀在京都的本能寺與二條新御所（皆位於今天的京都市中京區）分別擊殺了主君織田信長和繼承人織田信忠，史稱「本能寺之變」。打倒了織田家的兩位領導人之後，光秀一面致力於恢復京畿的秩序，一面則派遣使者要求京都附近的大小諸侯率軍加入己方。

雖然織田信長與護衛的小姓眾在本能寺奮力抵抗，最後還是寡不敵眾地壯烈戰死。

明智光秀最先尋求支持的對象，是身兼親家與部屬身分的細川藤孝（丹後宮津城主）與筒井順慶（大和郡山城主）這兩位有權有兵的實力派將領。然而，如同筆者在〈日文的「尚書大人」要怎麼說？〉這篇文章所提過的，細川藤孝藉口要為主君信長服喪，果斷地與明智光秀進行切割；而筒井順慶雖然假意答應光秀的邀約，實際上卻又向明智軍的敵人羽柴秀吉示好，在「山崎之戰」期間完全沒有出手助陣。換言之，與光秀最為親近的兩位盟友，此次都不願意與他一起並肩作戰。

除了細川、筒井兩人的冷淡回應之外，明智光秀試圖拉攏池田恒興（攝津兵庫城主）、中川清秀（攝津茨木城主）、高山右近（攝津高槻城主）等部將的舉動也是接連遭遇了嚴重的挫折。

池田恒興。

母親為織田信長奶媽、自幼與織田家感情深厚的池田恒興自然不可能加入明智軍；然而，就連中川清秀、高山右近這些較晚才加入織田家的將領，居然也紛紛轉而投入羽柴軍的陣營。更糟的是，由於池田等人的領地皆位於羽柴軍團進軍京都的必經之路，使得明智軍團的地盤西南方頓時呈現門戶洞開的不利形勢。

為了鞏固與擴大軍事優勢，明智光秀在勸誘各地部將加盟己方的同時，也派遣武田元明（？-1582）、京極高次（1563-1609）等將領進攻京畿附近的不服城池。首要目標，當然是拿下臨近京都、象徵織田家政治中樞的安土城（今滋賀縣近江八幡市）。不過，由於忠於織田家的勢多城主山岡景隆（1525-1585）燒毀了京都通向安土的瀬田橋，使得光秀必須花費三天的時間重新架橋。6 月 5 日，明智軍總算佔領了織田方棄守的安土城，並且繳獲了守將來不及運走的大量金銀財寶。

畫家筆下的安土城。

得到信長儲藏的龐大軍資金之後，明智光秀一邊向朝廷、五山（註 1）、大德寺這些政治與宗教的權威象徵進獻財物，試圖獲得統治的正當性，一邊則是準備應付織田家其他軍團長的猛烈反擊。當時，正在越中國魚津城與上杉家作戰的柴田勝家軍團可謂戰力最為強悍，而正在大坂堺市等待渡海的丹羽長秀軍團則是距離京都最近。理論上，這兩支部隊最有可能對明智軍團造成立即性的威脅。

不過，尚未得知信長已經自盡於本能寺的柴田勝家（？-1583），此時正在與上杉家發生激戰，一時之間無法脫身；而丹羽長秀（1535-1585）則是與信長之子、擔任四國征伐軍統帥的織田信孝（1558-1583）在岸和田（今大阪府岸和田市）接受同僚蜂屋頼隆（？-1589）的接待，並未待在住吉（今大阪府住吉區）的軍營。等到「本能寺之變」的消息傳到大阪，主將不在營中的四國征伐軍霎時一哄而散，使得信孝、長秀能動員的軍隊大幅減少，只好先行等待其他軍團回師擔任作戰的主力。

丹羽長秀的四國征伐軍雖然距離京都最近，卻因為軍隊潰散而失去了出兵的主動權。

令人意外的是，最後率軍擊敗明智軍團的人，竟然是此時距離京都極遠、正在攻打毛利家備中高松城（今岡山縣岡山市）的羽柴秀吉！就在「本能寺之變」的隔天，人在前線的秀吉已經接獲織田信長、信忠父子自殺的情報。是故，他便不動聲色地壓迫毛利氏接受和談。4 日，高松城守將清水宗治（1537-1582）切腹自殺，備中高松城也隨即開城投降。5 日，明智軍終於順利進入安土城，而羽柴軍開始調頭向京都火速進軍。7 日，羽柴軍團已經回到展開「中國征伐」 （註 2）的作戰根據地姬路城（今兵庫縣姫路市）。

接下來的幾天，羽柴秀吉一面督軍趕路，一面派人要求池田恒興、中川清秀、高山右近這些領地位於返回京都途中的部將加入己方。與應對明智光秀的態度截然相反，池田、中川等將領紛紛率軍加盟羽柴方。等到羽柴軍與織田信孝、丹羽長秀的四國征伐軍會合之後，此時的羽柴軍團已經是支超過 3 萬 5 千人以上的大部隊。12 日，羽柴軍團抵達富田（今大阪府高槻市），距離進入京都只剩最後的一步之遙。換句話說，秀吉從與敵軍對峙的戰場前線趕回京畿地區，只用了短短的一週時間，而後世則是將這個驚人的成就稱之為「中国大返し」。

羽柴秀吉只用了短短七天，就從備中前線趕回近畿地區。

反觀明智方，一直要到羽柴軍開始折返的五天之後（10 日，此時羽柴軍團約在今天的兵庫縣東南方），才總算接獲秀吉開始向京都進軍的情報。得知敵人已經近在眼前，明智光秀急忙派人搶修京都西南方的淀城（今京都府京都市）與勝龍寺城（今京都府長岡京市），準備以此作為迎擊羽柴軍的前線據點。

然而，羽柴秀吉並沒有給予光秀太多的準備時間。12 日，兩軍已經隔著圓明寺川進行對峙。隔天，明智方的部將齋藤利三、伊勢貞興率先攻擊了羽柴軍的前鋒中川清秀與高山右近部隊，正式打響了「山崎之戰」的第一槍。至於戰事的結果，則是如同時空偵探在〈有沒有「天王山」其實沒這麼重要的八卦？〉所介紹的，以明智光秀戰敗身死、羽柴秀吉正式踏上「天下人」之路作為收場。

「山崎之戰」的結果，便是明智光秀的「天下人」之夢破滅，兵敗身死。

（圖片來源：《信長之野望》）

從明智光秀成功發動「本能寺之變」，到他在「山崎之戰」落敗、於撤退途中遭到鄉民殺害為止，他執掌「天下」的時間不過短短十幾天。是故，後人就以這段故事創造了「三日天下」這則成語。如同他「永遠的好對手」羽柴秀吉，光秀的一生可說是波瀾壯闊又極具戲劇性，而他們兩人之所以能夠一躍成為歷史舞台的重要人物，則是多虧了主君織田信長的慧眼識人。

走筆至此，時空偵探不禁感嘆人類真是種極其複雜又有趣的生物，或許，這也正是歷史為何會如此迷人的原因之一吧（笑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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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 1：指位於京都、地位格外崇高的天龍寺、相國寺、建仁寺、東福寺、萬壽寺五處寺院。為與「鎌倉五山」有所區隔，這五間寺院又被稱為「京都五山」。

註 2：此處的「中國地區」，是指今天的岡山、廣島、山口、島根與鳥取五個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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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改寫自筆者臉書專頁「時空偵探的歷史行腳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