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空偵探的歷史行腳

假如各位對日本電影感興趣，您或許有聽過由知名演員岡田准一主演、講述二戰晚期特攻故事的《永遠的0》這部作品。話說回來，為什麼太平洋戰爭末期的日本軍隊，會使用這種「十死無生」的極端戰法呢？

電影《永遠的0》劇照。

雖然神風特別攻擊隊（簡稱「神風特攻隊」）在 1944 年 10 月才首次出擊，海軍中樞早在前一年夏天便開始討論實施特攻的可行性。

其後，海軍中尉黑木博司不但提交血書請求發動自爆攻擊，更與仁科關夫少尉提案將魚雷改造成由士兵駕駛的特攻兵器。

然而，就在日本海軍正式開發人間魚雷「回天」之後不久，黑木中尉便因為搭乘回天訓練發生無法上浮的意外，年僅 22 歲便因公殉職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黑木中尉在船艙氧氣逐漸不足的情形下，仍然在艦體牆面寫下如何改良回天的筆記，並且刻上「天皇陛下萬歲」等字樣。

若要探討黑木中尉為何主張採取特攻戰法，就不能不提他的精神導師平泉澄教授。當時，任教於東京帝國大學（即東京大學前身）的平泉教授非但主張日本是「神之國」，更極力讚揚為後醍醐天皇犧牲性命的 14 世紀武將楠木正成，堪稱打造日本「皇國史觀」的第一人。

位於皇居外苑的楠木正成像。

受到平泉教授等人的影響，日本政府開始在各地建造楠木正成的塑像，並將楠木的因緣之地塑造為觀光景點。在這樣的時代氛圍下，楠木正成被視為日本人應該效法的偶像，進而形成一種不敢批判為天皇犧牲性命的輿論壓力。

與此同時，日本軍方開始出現動員全國經濟和技術追求最後勝利的「總體戰」思想。舉例來說，大西瀧治郎中將便宣稱日本只要有發動特攻犧牲 2 千萬人的覺悟，就能抓住勝機；另一方面，東條英機的智囊中柴末純亦主張日本人必須使用玉碎、特攻這些超越敵國理解的捨身攻擊，才能有效打垮敵方士氣。

被視為「特攻之父」的大西瀧治郎中將。

事實上，日本海軍內部當時有不少人對於特攻抱持著猶豫態度，但是只要發動一次這樣的攻擊，海軍乃至於政府便瀰漫著不敢質疑特攻的氣氛。

根據統計，日本陸海軍最後約有 4000 人因為特攻失去性命，而利用戰機發動特攻的命中率僅僅只有 11.6%......

2020 年 9 月 12 日追記：

在《永遠的0》問世以前，我們往往以為參加特別攻擊隊的隊員，都是自願選擇了為國家犧牲的這條路。不過，近年有越來越多證據顯示事實並非如此。

1945 年 5 月 1 日，在宮城縣松島基地隸屬海軍飛行部隊的鹿子幡為幸先生（96 歲），與 25 位同僚聽到長官說了以下這段話：「我將把航空隊編入特攻隊，不想參加的人現在出列！」面對這個近乎強迫的命令，鹿子幡先生和他的同僚沒有半個人出列，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樂於接受這個要求。

在成為軍人之前，鹿子幡先生原本正就讀茨城師範學校（茨城大學教育學部前身），卻在 1943 年 9 月志願成為海軍預備學生，並僅花了 8 個月時間就升上海軍少尉。

面對長官提出的不合理要求，鹿子幡先生表示由於兵力嚴重不足，即使他們斷然拒絕，仍然會被編入特攻隊。同月 24 日，他們便被派往南太平洋參加戰鬥。

其後，鹿子幡先生經常駕駛戰機飛行好幾個小時，卻仍然找不到敵艦或是敵機的蹤影。考量到燃料只能單程飛行，他認為因為燃料用盡而墜海身死根本無助大局，便駕機返回基地。

明明是為了下次出擊而返航，卻因此遭到長官冷嘲熱諷，也讓鹿子幡先生直到 75 年後的今天，仍然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。

1945 年 4 月 11 日，一架零式戰鬥機正準備對美軍密蘇里號戰艦進行特攻。（圖片來源：維基百科）

另一方面，現年 92 歲的磯野榮佐先生當年就讀舊制鉾田中學校時，則是在將官的勸誘下，於 1943 年 10 月成為海軍飛行預科練習生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所謂的「勸誘」其實帶有半強迫的性質，而當時年僅 17 歲的磯野先生就這樣誤打誤撞踏上軍旅生涯。

當時，磯野先生所在的土浦海軍航空隊極其強調連帶責任。只要有同僚不見一隻靴子，一整個班（約 15 到 20 人）都會被長官集體處罰。更過分的是，長官時常命令班級成員互毆，若是被發現故意手下留情，將遭到長官更加嚴厲的體罰。

某日，磯野先生在不知原因的情形下，意外獲得 3 天 2 夜的休假。事後，他才發現自己在非志願也未獲得明確命令的情形下，莫名其妙變成特攻隊的一員。

在接受特攻訓練時，每當磯野先生試圖練習著陸，同機的教官便一面加以攔阻、一面操縱著陸。此時，磯野先生才想到對於特攻隊員而言，沒必要學習著陸技巧。幸運的是，他還沒接到出擊命令，就這樣迎接了終戰的到來。

2020 年 12 月 9 日追記：

昨天，是太平洋戰爭導火線「珍珠港事件」 79 週年。現居香川縣善通寺市、今年高齡 91 歲的金清道保先生，當年在不知不覺中被捲進這場戰事，並在 1945 年以驅逐艦組員的身分迎接戰爭的結束。

金清道保先生。（圖片來源：朝日新聞）

時間回到 79 年前，就讀國民學校的金清先生因為父母前往中國滿洲開拓新天地，因而跟祖父一起生活。其後，金清先生在老師的拜託下成為土浦海軍航空隊的預科練習生，先在海軍電測學校學習電波探知機的使用方法，接著成為驅逐艦「樫」的乘組員。

自 1945 年 5 月開始，「樫」號停泊的港口開始陸續遭到美軍的空襲攻擊。到了 8 月 6 日早上 8 點，金清先生先是看到美軍的 B-29 超級堡壘轟炸機飛往廣島市區，接著聽到市區傳來劇烈聲響和出現巨大蕈狀雲。

九天後，遭受兩次原子彈攻擊的日本政府宣布投降，而年僅 16 歲的金清先生為了打聽父母的下落兼籌措學費，決定搭乘被徵用作為接駁船的「樫」號前往南方。

抵達台灣和菲律賓之際，金清先生看到岸上等待回國的日本軍民幾乎都瘦成皮包骨，不禁淚流滿面。

從事接駁工作一年後，金清先生回到舊制中學讀書，而他的母親和妹妹雖然都平安回到家，父親卻被蘇聯拘禁於西伯利亞，直到最後都沒有回到日本國土。

中學畢業後，金清先生先是進入遞信省就職，後來在日本電信電話(NTT)工作直到退休。一開始，忙於工作的金清先生根本無暇回顧過去的戰爭體驗，直到退休後參加「樫」號昔日同仁的聚會，他才赫然發現自己當年竟被編入自殺兵器「回天」的攻擊隊伍。

記載乘組員被編入「回天」任務的名冊。（圖片來源：朝日新聞）

說到回天這種兵器，是由單人駕駛、滿載炸藥的魚雷，功能則是直接衝撞敵軍船艦進行自殺攻擊。戰爭結束前，「樫」號正在進行搭載回天的改裝工程，但還來不及投入實戰就迎來戰爭終結。

倘若戰爭繼續持續，金清先生很有可能成為駕駛回天的一員，或許無法活到今天。

體認到這件事之後，金清先生開始接受學校邀請分享自身的戰爭經驗，希望藉此讓更多人民知道和平的重要性。

2021 年 12 月 11 日追記：

假如各位對二戰歷史感興趣，您一定知道日本政府在戰爭末期，曾經使用「特攻作戰」試圖扭轉戰局。

位於日本鹿兒島縣南薩摩市，有一座建於二戰晚期、被用於特攻作戰的萬世陸軍飛行場。由於這座飛行場的使用時間極短，因而被稱為「夢幻特攻基地」。

最近，在地歷史研究者橋口亘先生（45 歲）針對萬世飛行場展開調查工作，並且根據同盟國留下的航空照片為基礎，將該照片的英文說明翻譯成日文，得以完成這座飛行場的解說資料！

萬世陸軍飛行場的解說照片。（圖片來源：朝日新聞）

說到建於 1944 年的萬世飛行場，是舊日本陸軍特攻部隊的基地，並從翌年春天開始的四個月內，有 201 人因為執行特攻作戰不幸逝世。

按照橋口先生的說法，同盟國的這張航空照片，是利用 1945 年 3 月 18 日拍攝萬世飛行場及周邊地區的多張航空照片加以合成，收錄於盟軍編纂的地勢研究資料，後來交由澳洲的蒙納許大學(Monash University)予以保存。

就在盟軍拍攝這些照片的十一天後，萬世飛行場遭遇激烈的空襲攻擊，導致兵舍等設施遭到嚴重破壞。

遭到空襲攻擊的萬世飛行場航空照片。（圖片來源：朝日新聞）

在這張照片當中，盟軍將萬世飛行場寫成該設施早期的名字「TOJIMBARA　AIRFIELD（唐仁原飛行場）」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他們不但鉅細靡遺標註兵舍、機庫、飛行場、鐵道、橋樑等設施的位置和情報，還考量到日後可能會進行登陸作戰，在吹上濱的海岸地區註記「可能充滿泥濘」、「急峻的沙丘」、「被森林覆蓋的沙丘」等資訊，充分展現了盟軍卓越的情報搜集與分析能力。

延伸閱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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